胡粼被她强行安抚些许。
后方,肖旻作为主帅,持刀站在楼船之上,代替常岁宁先前的位置,指挥着全局。
鼓点声仍未停歇,摧得天边云层破裂,挤出了第一道刺目的天光。
朝阳开始升起。
此前夜色浓重,徐正业大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他们分辨不清对方究竟有多少兵力,在未知中感到惶然与恐惧。
但此刻天色彻底放亮,寓意着希望的朝阳升起,却未能给他们带来丝毫希望。
他们终于能看清全局了,却也因此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。
一名握着长枪守在船栏边的徐军于心惊胆战之间,忽见面前被染红的河水里,陡然钻出了一道身影。
他急忙拿枪去刺!
长枪却被对方反手握住。
常岁宁跃身而起之际,未伤他性命,只夺过他手中长枪,顺势将人掀落水中。
她提着那杆长枪,挑开举刀攻来的一名士兵。
很快,这艘船的左右两侧皆有她的人跟着攀上来,包括元祥。
他们很快将这艘船控制住,常岁宁有言在先,不可滥杀,因此船上的徐军大多被迫丢了兵器,被暂时控制了起来。
常岁宁挑了擅水性者两百人,负责此次从水下袭击,与水上的同伴相互配合,攻占徐军的战船。
“……将军,未在此艘船上发现徐正业!”
常岁宁便看向左右,这徐贼警惕性颇高,大约是料到她落水之举有诈,于是从这艘船上提早撤离了。
但无妨,她的人并不只攀上了这一艘船。
常岁宁随手捡起脚边的一把长刀,挥刀斩断了这艘船的旗杆,旗杆断裂,那面绣有“徐”字的军旗轰然垂落。
她踩过那面旗,带着元祥等人跨上了另一艘船。
正面战局现由肖旻指挥,侧面有胡粼在,她此时只有一件事要做,那便是擒杀徐正业。
杀了徐正业这贼首中的贼首,这场杀戮才能尽快止熄。
她此次将战场选在此处,而非江都,便是不想再杀第二场了。
今次,徐正业必须要死。
只有他死,才不会再有人因这面野心勃勃的“徐”字旗,而被迫继续流血送命。
“……主公,主公,大势已去,咱们退走吧!”
那名文士跟着徐正业退到一艘楼船内,跪下叩首哭求。
“……你说什么?!”
徐正业拿刀指向他,眼中戾色翻涌,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世家涵养之气。
大势已去?!
让他退去?!
他今次若败退,威望必然尽折,他筹谋了这么多年,费尽心思走到此处,好不容易才有今时之势……难道短短一夜之间,便要尽数折损在这汴水之上吗!
他怎么可能甘心退去!
“主公!”幕僚将头再次叩下,恳求劝说道:“……须留得青山啊!”
紧跟而至的两名负伤的武将也拄着刀齐齐跪下,面色皆惨白灰败。
此一败,在他们所有人的意料之外。
就在昨日,他们还抱着必胜之心,设想着拿下汴州后,要做些什么,要如何瓜分这座繁荣富庶的汴州城。
但谁知短短一夜,局面竟成了眼下这般!
“主公……”
“一时成败,算不得什么……此次非是主公不敌,说到底,皆因中了那肖旻的诡计而已!”
“肖旻……?”徐正业自唇角溢出一声讽刺的笑音:“不,不是他。”
他向来秉承知己知彼之道,肖旻既身居主帅之位,他自也下了苦功夫去深挖了解了此人。
这肖旻谨慎中庸,做事中规中矩,绝想不出此等冒险的诡计来!
至于常阔,打仗固然是一把好手……但今次之局,却也绝非是他的作风!
他唯一未能真正了解到的,或者说,那个在他眼中毫无战场经验可谈,如一张初现世的白纸,也“无甚值得去了解”的……
徐正业颤然闭眼一瞬,脑海中闪过对方那看似嚣张狂妄的挑衅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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