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秦苏脑袋里冒出的无数种可能一样,他们确实又见了面,冥冥之中。
一整个晚上季雨桐都觉得心慌意乱,在酒店大堂目送着秦屿离开后,她却并没有直接坐电梯上去,反而又重新走出了酒店,虽然只是想走走,却也并不是漫无目的,只是并没有想到他竟也会在!
季雨桐屏住呼吸,紧紧看着前面广场中央的男人。
城市发展迅速,和其他后建的新广场比,这个广场很普通,却承载了太多,这是他们最初相识的地方。如今他又来到了这边,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,找当年的回忆?
季雨桐双手攥成拳头,抬腿朝着男人一步步走过去。
刚回国在疗养院被介绍时,得知秦苏是秦屿的堂姐时,她就瞬间凌乱了。今晚的饭约,她是千万个不愿意来的,可又隐隐的盼着,能见上一面。毕竟,他们是彼此的初恋,青春少好的年纪就在一起,最甜蜜时分开一秒都会想念。而如今,和曾经那次短暂的分开不同,他们两个人,天各一方整整六年,若不是遇到秦屿,她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面啊。
回忆如潮……
“慎……”季雨桐终于是忍不住这样喊。
久违的唤声响起,司徒慎背部线条微微一僵,缓缓的转过身来,黑眸看向她。
此时此刻,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季雨桐甚至幻想,他会和六年前找回她时一样,哪怕不是激动的将她抱在怀里质问,也会过来拉起她的手,或者像是以前那样喊她一声,可是没有,他只是看着她。
像是曾经他们常做的一样,沿着广场两侧的建筑物走,现实和记忆里的画面重重叠叠,他们好像还在一起,他的侧脸线条深刻流畅,眉眼依旧,和以前一样。
“这么晚,你怎么会来这里?”季雨桐忍住眼里的湿意,看向他问。
“不知道怎么,就过来了。”黑眸抬起,又垂下,司徒慎低低的回她。
“我也是……”闻言,季雨桐心跳的厉害了。
夜还在继续,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,缓慢的步伐绕了一圈,还是有回到终点的时候。广场门口,两人并排站着,目光相胶在一起,都是曾经的影子。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司徒慎别过了眼,扯唇。
“……嗯。”季雨桐很缓的点了点头。
晚上有应酬的关系,他没有开车,所以他给司机打了电话以后,两人便站在路边等待着。这个时间虽不算很晚,街上的车子还很多,他们却像是定格的画面。
车窗外的夜景掠过,季雨桐不停的攥紧腿侧的手,两人并排坐在后面,让她又想到了以前,几乎每一次,她都是要依偎在他身边的,呼吸吞吐的都是甜蜜。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,六年过去物是人非,他已经娶妻生子,而她不久以后也要嫁人了。
大约十分钟,商务车就又停在了她所住的酒店门口,可谁都没有动作。
“我没想过,小屿的女朋友会是你。”司徒慎终于主动开了口,声音低沉。
“我也是……”季雨桐咬着唇。她又何尝不是?
气氛又沉默了下来。
季雨桐微侧过头去看向他,目光所及,正好落在他放在膝上的手。车内的关系,光线很暗,可他左手婚戒上的细钻太过闪亮了,那是一对。
“你的……儿子,他长的真好,很可爱。”心里一痛,她咬了咬唇说。
“嗯。”提到舟舟,司徒慎声音不自觉沁了一丝柔。
季雨桐心里更痛,想要刺激他一下,“我要结婚了。”
闻言,司徒慎脸上表情有着细微的变化,转过头来黑眸凝向她。
“我这次跟他回国就是结婚的,以后我就会成为他的妻子,过一辈子。”季雨桐也同样望着他,咬牙说着,声音和她的目光一样幽幽的。
司徒慎听后,久久的没有出声。
商务车的门被推开后重新关上,灭了的车引擎也被重新发动,很快就平稳的滑入了霓虹灯影中,红色的尾灯亮了亮,拐过一个弯就不见了。
季雨桐站在原地动不了,抬手捂住了嘴唇,心中很痛的同时还伴随着一种失落。
在她最后说上那么一句后,他不回她也不说话,一直望着他,静静的等待着,却只等来了他简短的一句,“小屿挺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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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际泛出鱼肚白,新的一天又到来。
连续的做梦让秦苏没有睡好,若不是小家伙在一旁翻来滚去,她还沉在梦里。把儿子送到浴室里洗漱,把他今天该穿的小衣服摊放在*边,然后下楼去准备早餐。
等着她和儿子吃的差不多,男人才从楼上缓缓走下来,似乎和她一样,他也没有休息好,眉宇之间有一抹憔悴。
这抹憔悴,看在秦苏眼里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刺眼。
“快去,上楼把书包收拾一下,让李阿姨带你去幼稚园。”替儿子拉开椅子,她一边拿着纸巾给他擦嘴,一边吩咐着。
“yes,madam!”小舟舟立即跳下来,行了个礼,然后一溜烟跑开了。
餐厅里,只有他们两个人,明明是早晨光线最好的时候,窗户也明亮洁净,可晨光却一丝也照不进里面来,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,都陷在了莫名的晦暗不明中。
“你不是不吃果酱?”秦苏端着牛奶杯,眯眼看着对面正往面包片上抹果酱的男人。
闻言,司徒慎一怔,然后蹙起了眉,似乎是她提醒下才反应过来。将面包片放下,重新拿起一块新的,然后拿过一旁的黄油往上面一遍遍的抹。
秦苏看着,微微上挑的眼睛眯的更紧。
“昨晚的饭局怎么样,后来如何?”她将杯里的牛奶一饮而尽,似是不经意的问。
“他们根本没兴趣投资,只是惦记江北那块肥肉。”司徒慎没有抬眼,只是淡淡的说着。
“是么。”秦苏轻笑了下,语调很明显的意味深长,“我还以为是你心思不在那上面,才没有谈成。”
薄唇抿了下,他最终没有计较的回嘴什么,只是拿过之前下来时拎的白色袋子,抬手放到桌面上,然后朝着对面推了过去。
“什么?”她拿过来。
“之前答应小屿的,篮球鞋。”司徒慎依旧淡淡的。
“你怎么不自己去给他?”秦苏眉尾挑了起来。
“你想我去?”他也同她一样,浓眉高挑。
“你难道不想?”她不退让。
司徒慎也放下了手里吃到一半的面包片,向后靠了靠身子,冷笑出声,“呵,你最近不是一直避免我和小屿见面,就像昨晚。那个投资根本一点谱没有,别说饭局,连个见面都是浪费时间。你早知道她是小屿的女朋友,故意不让我去,不让我知道!”
昨晚他刚结束了一圈举杯时,秦屿的电话就打了进来,大概说了下情况,稍微强调了下想让他过去帮忙给自己的未婚妻拉点票。事关唯一小舅子的人生大事,他没多耽搁,只是没有想到一打开门,小舅子的女朋友竟是六年前消失不见的雨桐……
那一瞬间,他也不知道心情该如何形容。
当时注意到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惊愕,就已经知道她早就知晓这一切,饭局也是故意安排的让他刻意避开。
“对!”秦苏懒得和他周旋,回答干脆。
她当然不想让他知道,最好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他们!
司徒慎有些气结,对于每次她这样干脆利落的承认。
“你昨晚又单独和她见面了吧?做了什么,老*相望泪眼忆曾经?还是想旧情复燃?司徒慎,我是不会离婚,你想让此生挚爱沦落成不要脸的小三?”秦苏见他瞪着自己,将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。
对于掌握他的行踪,几乎是结婚以后她最常做的事了,更何况昨晚他送季雨桐回酒店时用的也是公司的商务车,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,就能全部知道。
不要脸、小三,这种字眼听在司徒慎耳朵里简直是不堪。
想到昨晚季雨桐咬唇对他说“我要结婚了”的颤抖,和六年前一样的怕打扰对方,再对比她此时的激烈用词,令他顿生维护之心,沉着声音:“雨桐不是那样的人!”
“不是?”秦苏失笑。
不是那样的人?那在纽约时的干爹干女儿是怎么回事?
张嘴便要脱口而出的回击时,他又忽然沉声继续,“她现在是你堂弟的未婚妻。”
“我不会让他们结婚!”提到秦屿,她漂亮的眼睛更加冷。
“当年的戏码是不是又要上演了,这次要用什么手段赶走她?你扼杀了我的爱情,也要再扼杀你口口声声强调的唯一亲人的?秦苏,你这样的角色扮演都不会腻的?”司徒慎脸色冷峻,如寒冬酷烈。
被他的话刺到,秦苏心口那里憋的又冷又冰。
没有早上用餐时的温馨气氛,紧张的像是针尖与气球相差一毫米,一触即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