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荣志进了瑞明王府,便进了书房与瑞明王交谈。
期间岑慕凝送了茶点进去,也说了两句话,就退出来与褚培源赏花园。
“表哥怎么不进去和舅父一道,与殿下商议政事?反而有心思陪我游园?”说是游园,岑慕凝早就看出他的不安了。
“慕凝,您真的决定要跟着瑞明王……谋逆?”褚培源担忧不已。“你要知道,瑞明王的名声一向不怎么好。这个时候,若您还想回家,我一定求父亲和祖父设法营救。你原本就只是个寻常的千金,安生的过日子不好吗?为何要成为瑞明王谋朝篡位的一步棋子,成为他牵制朝廷,胁迫褚家的那根纽带?”
他这番话说的格外真心,岑慕凝并非听不出其中的担忧。也愿意相信,他是出自为她思量的好心,而非害怕褚家被卷进争端之中。
“其实我没表哥想的那么被动,也注定不能过从前的日子。”岑慕凝微微一笑,明眸转冷:“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对错,该做的,尽力去做便是。我自从嫁进瑞明王府,就注定了要和瑞明王殿下荣辱与共。要我退出,不可能。”
“可是他……他真的对你好吗?”褚培源双眼里满是愤懑:“岑相将你许配他为妻,本意就是推你去死。慕凝,现在我们褚氏一族地位稳固,未必不能帮着皇上抗衡瑞明王,您要回头还来得及。”
“我不会回头的。”岑慕凝与他对视一眼:“瑞明王殿下的名誉的确不怎么好,但皇帝又能好到哪里去?表哥,这时候说这些没有意义。你真的想帮我,就劝服外祖父、舅父和你自己,从这一刻起,兢兢业业的为瑞明王殿下奔前程。”
“你真的就这么爱他吗?”褚培源的眼眸里充满了疑惑。
“是的。”岑慕凝不加掩饰的说:“对我来说是夫君大过天,对你来说是良禽择木而栖。我们自幼一起长大,表哥,我岂会害你。如今的皇帝昏聩无道,必死无疑。”
“你别说了。”褚培源听着就觉得心惊胆颤的。“其实父亲早有此意,否则也不会这时候来拜见瑞明王。”
“你们前脚进王府,后脚就有消息送进宫去。”岑慕凝不得不提醒一句。“如今就算你要反悔,也只怕来不及了。”
“……”褚培源动了动唇,却没有做声。
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。”岑慕凝反而很坦然。“是我设法引舅父前来。其实在踏进瑞明王府的门槛时,舅父便知道是受我牵累。别的不敢说,眼前这个劫撑过去了,我担保褚家如日中天,成为本朝最显赫的氏族。”
“你真的变了。”褚培源惋惜的说:“从前那个简单活泼的岑慕凝去呢?为什么我出战这短短的两年,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?慕凝,你到底经历了什么?”
岑慕凝卷起衣袖,露出手臂上的鞭痕:“表哥,其实我没有变,为了活下去,我必须坚持我自己应当坚持的。当至亲向你挥起鞭子的时候,你就会像我一样,心一点点坚硬起来,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足以成为动摇你前进的阻碍。”
“姑父对你太过无情。”褚培源说完这句话,便转过脸去。不想让她看见几乎忍不住的泪。
“表哥,我们现在都很好,已经足够了。”岑慕凝伸手握住他的手,才惊讶的发现,原本那双修长的手,那双柔软的手,这时候已经变得很宽大厚实,掌心还有常年握着兵刃留下的老茧。“皇上有十万大军秘密潜伏在皇城之外,等候最佳时机朝瑞明王发难,甚至控制整个皇城的宗亲、大臣。十万兵士原本不算大数目,可是一旦城门锁闭,我们都出不去,外头的供给接不上,外头的戍卫更难以操控城中的局势,局面就会变的很被动。所以我希望你能在舅父和外祖父点头之前,秘密部署。设法打开一个缺口。这个缺口,是皇帝难以修补的,同样,也是咱们赖以存货的。”
“你放心,我明白了。”褚培源凝重点头,那表情像是从岑慕凝手里接过了千斤重担一样。“既然要做,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。”
“多谢表哥。”岑慕凝这才松开了他的手:“有你在,我总是觉得特别的安心。”
“只要有我在,一定会护着你的。”褚培源冲她微微一笑,眼底是难以割舍的惋惜。
这么好的女孩,怎么会成了瑞明王的王妃,又怎么会过上刀尖舔血的日子?他离开的这两年,原本是想建功立业,再来找她的。可惜了……
内室,褚荣志的脸色阴晴不定,好几次都不知道当说什么。
但最终,他还是忍了下来,与瑞明王交谈过后,心口沉重的像压了一座山。褚家三代人,一心一意的想皇上尽忠,报效朝廷,可如今他是要见风转舵了吗?
“殿下,舅父,酒菜已经准备妥当了。”岑慕凝笑吟吟的进来,轻轻行礼。“还请两位移驾偏厢,品酒畅谈。”
“请。”庄凘宸起身,依礼相让。
“瑞明王殿下先请。”褚荣志自然不敢僭越,也是故意挫开身子想和岑慕凝单独说上一句。
“好。”庄凘宸看出他的心思,便先行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