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夜道:“我总算明白,你换了许多名字,尝试许多次,却每一次都失败的原因。难怪你需要更换名姓,从头开始,因为没有人能与你合作。即使你获得权势地位,亦如白驹过隙,转眼即逝。谁肯服你?谁肯跟从你?谁肯为你誓死效忠?你自以为怀才不遇,时运不济,但你错了。这可不是运气,而是你的命运!”
白愁飞横眉立目,如同即将扑出的雪豹,一身雪白锦袍,也忽地向外膨胀鼓起。苏夜说中了他平生最大痛处,令他怒不可遏。他周身真气窜流不息,不受控制地从每个毛孔射出,眼见下一刻就要出手伤人。
若非他还有一线理智,知道出手之后,再无挽回余地,恐怕这就是她授首身亡的时候。
苏梦枕厉声道:“苏师妹,你也少说几句!白愁飞是我亲口认的兄弟,你不该这样说他。”
苏夜微微一笑,应道:“可以,我不说了。”
白愁飞重重喘息,吐息几次,似是感到后悔,垂首望向地面,望了一会儿,以低沉的声音问道:“你还认我是你的兄弟?”
苏梦枕平静地道:“如果你还承认我这个大哥。”
白愁飞道:“好。”
其他人都在等他多说几句,他却不愿再说。他犹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,沉吟良久,才老大不情愿地抬起头,木然问道:“你们还有别的话吗?”
苏夜干咳几声,微笑道:“其实你说的对,我身为中神煞,为楼子作出的贡献,可能不如东西南北任何一人,怪不得你不服气。五湖龙王都杀了苍生鬼神,为风雨楼除去两大强敌,我怎能毫无表示?”
白愁飞傲然凝视她,眼神冷如冰霜,一双深黑无杂质的瞳孔,仿佛冻在了眼眶里,不屑为她转动一下。她迎向他的目光,缓缓道:“京城六大高手中的惊涛书生吴其荣,已被雷损拉拢,成为六分半堂的供奉之一。白公子,俗话说先下手为强。你我联手,前去刺杀他如何?”
苏梦枕不动声色,只看白愁飞,不看她,像是没听见她的提议。果不其然,白愁飞面露迟疑,想了想,断然道:“我没兴趣与你合作。”
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。说完之后,他转身就走,大踏步走向大门,推门而出,把其他人扔在跨海飞天堂里。苏夜就近扯来一把椅子坐下,扭头目送他潇洒轩昂的背影,再次笑笑,直接把头扭了回去。
除了“不欢而散”,居然找不到第二个词形容今日的会议。
白愁飞占定了破板门,这一去,将会持续派遣人马,以保地盘不会被六分半堂夺回。直到最后,他也不认为自己错了,反倒很不明白,别人为何见到口边的肉,竟会选择不吃,傻乎乎地拱手相让。
如果他不是这种人,也不至于失败那么多次,更不至于每次失败后,都得换个身份。在他心里,苏梦枕也好,五湖龙王也好,均是他扬名立万的助力。倘若助力变成阻力,他就要做点大家意料之外的事了。
苏夜提出刺杀惊涛书生,一方面是真有此意,一方面是为了试探他。白愁飞暗中联络雷损,希望从六分半堂取得好处,自然不愿去杀雷损重金礼聘来的客卿。他本人不肯干,倒很可能在她去干的时候,向六分半堂暗通消息,趁机设计铲除她。
他人已走了,支持者却还在这里。温柔“唉,唉”地喊了几声,见白愁飞头也不回,拂袖而去,遂把一腔因同情而生的恼怒发泄在苏夜身上,气冲冲地道:“你可真不讲理!”
苏夜诧异道:“我?我不讲理?”
温柔愤然道:“你要是不愿被人说,就别老出去啊!何况你回来之后,都不肯说去了哪里。换了是我,我也看不惯。大白菜又没啥恶意,最多是心直口快,有啥说啥罢了。你们倒好,拿他以前的事刺激他,说完了又不道歉。这下好了,把他气跑了吧!”
苏夜一听就知道,这个世界里的温柔,仍对王小石不假辞色,只把他当成亲密玩伴,初恋对象仍是白愁飞,所以才老大不高兴,不问因果地护着他,觉得人人都在欺负他。
若在平时,她说不定会费心解释几句,但她已没了这种兴趣。她淡然一笑,伸手拍拍她,笑道:“你这就生气啦?还是忍一忍的好,不然以后恐怕有生不完的气呢。”
温柔狐疑道:“你这是啥意思?”
苏夜对她说话,眼睛却看着别人,“我的意思是,我会不停气他,连续气他,像他气你那样……哎呀,我只是开玩笑,不要再气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