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nb她失去唯一的人选,一时半会间,找不到匹敌苏夜的高人,实在是焦头烂额。以她的冰雪聪明,自然知道上贼船易,下贼船难的道理。但苏夜太过棘手,犹如一个铁了心帮助苏梦枕的方歌吟。哪怕只有一线机会,她也要紧紧抓住。
&nb退一万步说,佛堂围攻之时,米苍穹、朱月明等人均认为苏夜必死无疑,焉能怪她判断失误?围攻失败,别人死的死,逃的逃,远避的远避,各有各的去路。六分半堂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,遇上进退不得的巨大麻烦。
&nb蔡京的确欣赏她,认为她智计过人,举止有度,既有大家闺秀的心胸风采,也有江湖领袖的杀伐决断,远远胜过那不中用的白愁飞。他曾公开承诺,愿意全力扶植培养她,朝野齐心,除去金风细雨楼、发梦二党、七大寇、天机组等草寇势力。成功之后,六分半堂的地位不言而喻,将直追昔年的权力帮或长江水道,雄视天下,当世再无敌手。
&nb当然,这个承诺有前提条件——六分半堂必须死心塌地效忠,决不能明一套暗里一套。倘若她生出异心,那么蔡京能放弃白愁飞,更能毫不犹豫地放弃她。
&nb这一年里,黑衣老人露面救走元十三限,再无其他动作。六分半堂戒备已久,慢慢地松懈下来,以为她领了片酬退场,不会欺负他们。谁能想到,惊涛书生一出门,立刻上演恐怖片续集,惨死在自家地盘上。
&nb他的死,有如雪上加霜,引发无数流言与议论。京中尚且如此,外地更不必说。但凡长了大脑的人,都开始疑神疑鬼,深夜睡不着觉,便扪心自问,是否应该见风使舵,当一位识时务的俊杰。
&nb他们自然不知道,苏夜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并无持续报复的意思。她杀死吴惊涛,仅是因缘际会,而非蓄意寻仇。怪只怪他出门前未看黄历,邓、任两人登场的不是时候。
&nb她偶尔闲来无事,站在六分半堂的角度思考,也觉得自己十分难搞。如果她是雷纯,便一横心一咬牙,利用完了就跑,脱离蔡京控制,不再理会来自太师府的命令。对她而言,这还是个三方对垒的问题,端看谁能沉得住气,谁吃的亏更大。
&nb雷纯反悔之后,蔡京固然会气满胸臆,甚至怒不可遏。但他已有了风雨楼这个眼中钉肉中刺,为难六分半堂的可能性小之又小,万一手段用得急了,竟造成两家联手对抗他,岂非自找麻烦?
&nb太师府与六分半堂可以合作,与风雨楼则万万不行。雷纯能接受做傀儡,苏梦枕则不能。两者均不服管教,那就应该抚恤前者,针对后者,最多派人进行挑拨,让双方互斗,绝对没有先报复六分半堂,让苏梦枕坐山观虎斗的道理。
&nb也许雷纯看中了太师府的高手,急于补充新鲜血液,和苏、戚、王三人对抗,抑或想在未来的大战中,获取朝廷官府的支持。这个想法确有道,,但苏夜思前想后,仍感觉好处抵不过损失,不该为此冒险。
&nb她一边替对手操心,一边窝在小甜水巷,继续进行蹲点计划。然而,她自身寒暑不侵,春夏秋冬都是一样舒服,便忘记了贵人们的心思。
&nb天气太热,无风时干燥难耐,有风时就像被吹风机的热风吹拂,出汗半点也不少。皇帝养尊处优惯了,肯定愿意坐在宫中,叫人拿水果打扇子,在宫殿四角放上冰块纳凉,不想顶着满头大汗,离宫到民间嫖-妓。
&nb苏夜等候多日,直到夏去秋来,才陡然悟透这个道理,不由暗骂上梁不正下梁歪,君臣全都懒惰成性,居然畏惧区区酷暑。在此期间,她还见过一身白衣,潇洒飘逸的戚少商,并趁机扔给他一封信,提醒他,风雨楼有可能遭人陷害,要他们记得约束子弟,千万不要中计。
&nb连戚少商都结识了李师师,皇帝仍然影踪全无,似乎完全不着急。
&nb以前是别人无奈,现在轮到了她。她倒没有失去耐性,只是觉得有点浪费时光,不如利用这段时间,先去江南收购地产,看看能否凑够万亩土地,等秋天回来也不迟。若到秋高气爽之时,御驾仍没来过小甜水巷,她便得考虑从另外的途径入手,用新方法接近童贯了。
&nb她犹豫不决,如同一个变-态,每天藏在阴影里、屋顶上、租赁的房屋中,长期关注李师师的居所。她有时潜心练功,有时胡思乱想,想到最后,决定还是等下去。幸好,上天似是体谅她的坚韧不拔,很快就给出了一个令她满意的回应。
&nb立秋前一天晚上,京城大雨倾盆,足足下了一夜。天明时分,云收雨晴,气温骤降十度有余。天空一碧如洗,湛蓝可爱,风中亦带出丝丝凉意,不再是十足十的灼热,令人心旷神怡。
&nb立秋当天下午,一辆外观低调寻常,实则暗藏玄机的马车,缓缓驶进小甜水巷,直扑李师师所在的宅院。苏夜见到这辆车子时,也看见了她苦候数月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