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这个书生就是那日翻墙进入张家山林的曾鹏。见李敬文出来问他,还当特地来迎他的,忙整整衣衫答道:“在下觉得身子略有不适,因听闻秦大夫医术绝妙,特地登门求诊。”
李敬文微笑道:“老爷难道不知,医学院设有医馆么?凡求医问诊的,都会去医馆。此处是秦大夫的居所,家有女眷,不便接待病患。”
曾鹏自那日后,寻人打听了小葱和秦淼的情形,怎会不知这些,可他本就是寻借口来的,如何会被这三言两语打退!
“这可是不巧了。多谢小兄弟告知。听说秦夫人亦是杏林高手,常去济世堂替人诊脉,又带了几个弟子在身边教导。在下既已至此,不妨请秦夫人施以妙手诊治,也省了在下多费曲折。”
李敬文听得目瞪口呆。
饶是他乡村长大,见多了说话不加掩饰的村夫俗民,其中不乏厚颜无耻之辈,但读书人这般,还真是第一回碰上。想是对方见他年小,又是个乡下小儿,以为好糊弄,把那冠冕堂皇的话用来哄他。
因想道,看来读书人也不尽是温润君子,也有那龌龊下流之徒。都说一样米养百样人,这圣贤书竟也教出了形形色色的人。
他便放下脸,正色道:“此处不接待病患。老爷乃读书人,怎会不明白其中缘故?还请直去医馆是正经。”
那曾鹏听了这话,方才认真打量李敬文,忽见他手上提的药包,轻笑道:“小兄弟好大一番道理。只不知手上拎的是何物?”
李敬文听了,顿时面皮紫涨。
他为人淳厚,比不上板栗和葫芦老辣。虽觉自己并无龌龊心思,且跟秦家向来熟近,自小跟小葱和淼淼也是玩惯了的,但细细一想,今日来这可不就是为了见小葱么?说起来跟这人没两样。因此又羞又愧,一时竟答不出话来。
正愣着,就见院子里出来个仆妇,对着那曾鹏板脸道:“这是夫人侄儿。他提的是啥关你屁事?夫人说了,你再不走,就请我们老爷回来亲自帮你看病,再叫了书院的山长来,瞅瞅那要人家媳妇帮他看病的家伙是哪个教出来的,这么没眼色,不知廉耻!”
曾鹏大吃一惊,顿时慌了神,忙作揖道:“在下……在下实不知此间规矩。一时莽撞,多有冒犯。请原谅则个!在下即刻就走。”
说完这话,转身落荒而逃。
张嫂骂走了那下流坯子,对李敬文道:“你这娃儿,忒实心眼了。他能跟你比么?他多大,你多大?这院子,清南村的男娃儿都能来,就是书院的人不能来。”
李敬文脸上红潮未退,对走出院门的云影道:“云姨,你们还是把这院墙用砖石砌起来吧。”
云影看着曾鹏离去的方向,点点头道:“我早想砌的。一直忙,就没弄。是要砌起来,再盖个倒座房,安置个门房,不然不成个样子。”
她刚才已经听小葱说了那天山上发生的事,再联系眼前,不由心中大怒,所以让张嫂出来骂人。
转头细打量少年,口中嗤笑道:“如何,你以为读书的都是谦谦君子?怎么人家理直气壮,你倒脸涨红了?你呀,该学学葫芦和板栗的机敏,别读成个书呆子才好。”
李敬文羞愧点头,对院子里瞄了一眼,辞别她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