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,不是说别驾不吩咐他就不会留心,但有些事,郭别驾这个领头人,应该想到下属的前头,否则,他怎能让下头的人心服口服外带佩服。
尤其是近两年来,年迈的郭继祖被年富力强的新刺史死死的压着,跟随他的人也都受到了鄯州整个官场不同程度的排斥,人心原就有些散了。
如今又看到别驾越来越、呃,越没用的样子,饶是差役这种死忠分子,也不禁心生疑虑。
不是他不够忠心,而是当初选择投在别驾门下,为的就是自己的前程。结果几年过去了,他还是个看不到未来的小捕快,在现实面前,忠心什么的,它当不了饭呀!
“好叫郎君知道,崔刺史派了十数人护送武氏返京,且已于昨日离开湟水——”
差役的话还没说完,便又一只茶盏朝他飞来,出于本能,他猛地侧了侧身子,茶盏擦着他的发梢凌空飞过,最后哐当一声砸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板上。
“没用的东西,你就不知道盯着点儿?如今人都走了,你再跑来报我,还有什么用?”
郭继祖见差役竟然敢躲开,他更生气了,直接将手边能摸到的东西一只只丢了过去。
差役心里暗自骂娘,但脸上仍一派恭敬,接连躲开几件硬物后,最后见郭别驾掷过来的是一个蒲团,他才硬生生的挨了一记。而后故作被砸得生疼的样子,呲牙咧嘴的跪地告罪。
看到差役如此狼狈的样子。郭继祖胸中的怒气总算消散了许多。
其实,他也知道。最近一段时间他手底下的人越来越不听话了,若不是几个月前他亲自导演了‘刺杀刺史’的一场大戏。那几个心思活泛的早就转投其他主子了。
人心散了,队伍不好带了呀。
面对越来越难控制的属下们,郭继祖有种英雄迟暮的悲哀,不过,他不肯认命,他还没老呢,崔家小子之所以能压在他头上,不就是因为他手里有兵有枪吗。
早在一年前,郭继祖便意识到了这一点。从那时起。他就悄悄的与在屯田的董达联系上,然后从这些年打劫来的钱财中拿出一小部分交给董达,让他用这些钱招揽些人马。
而此时平西大军与西突厥的战事激烈,两边各有损伤,西突厥的损失更大些,贺鲁被逼的直接退回草原,根本不敢与大军正面接触。
有些被贺鲁强行吞并、整合起来的西突厥部落,见此情况,不禁心生退意。
随着战事的白热化。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小股的突厥人悄悄的溜出来,摸到边境线上讨生活。
董达招揽的主要目标,便是这部分由军转民的突厥人。
经过几个月的经营,董达已经收拢了两三百人。都被他悄悄的安置在一座因战事而空置的土堡里。
这些人平日里像正规府兵一样操练,有时则充当悍匪,在边境线上做些无本的买卖。
如此一来。郭继祖手中总算有了可用之人,但问题又来了。这些人对付普通的商队或是兵卫都没问题,却无法与装备齐全的崔家部曲相抗衡。
因为人家崔家部曲手里有火器呀。偏这个火器牢牢的控制在崔幼伯手里,就是朝廷那边,也只能采取合作的方式,与崔氏控制的积微学院一起制作火器。
且火器作坊刚刚起步,制造出来的火器有限,正规的平西大军都无法做到人手一支,就更不用说都护府的府兵了。
至于董达那里,更是连摸都摸不到。
郭继祖心里明白,若是没有火器,他手里的那些人根本起不到作用。
所以,他才把主意打到崔幼伯身上。
只可惜,武氏刚刚有了成功的迹象,居然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他。
唉,女人果然靠不住呀。
郭继祖冲着差役发了一通火,只骂得口干舌燥,才算罢了,他怏怏的摆摆手,“好了,你起来吧,这件事已经过去了,再多说也无益,你记着以后行事的时候多留些心就是了。
武氏走了,那件事却不能断了,这样,你回去后,尽量想办法混入刺史府。即使不能,那也要想办法与崔小子身边的几个贴身护卫打好交道。”
说到这里,郭继祖顿了顿,故意拿眼睛扫了差役一眼,淡淡的说:“我听说,你和那个什么阿大的交情不错啊,时不时的凑在一起小酌两杯——”
差役心里‘咯噔’一下,一时他也摸不准郭继祖的意思,他忙重新跪下,“别驾恕罪,小的只是想从阿大那里套些崔家的情况,并没有多说什么,小的对别驾是一片忠心,还请别驾明察呀!”
郭继祖摆了摆手,笑道:“你对我的忠心,我自是明白,我也没怪你呀。呵呵,你能与阿大套上关系,这很好嘛,阿大是崔小子的心腹,对崔家的事知道得不少,你不妨多与他聊聊,没准儿就能探听到有关那件事的消息呢……”
差役神情恍惚的从别驾府出来,步履踉跄的下了台阶,望着人来人往的行人,他一时竟有种不知往哪里走的茫然。
就在此时,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记,他回过头,惊呼道:“阿大,你、你怎么在这里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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